老子:「五色令人目盲,五音令人耳聾,五味令人口爽。馳騁畋獵,令人心發狂。難得之貨,令人行妨。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,故去彼取此。」
表象與本質
我認為寫作實為一種反思與整合的行為,反思過去的想法,並加入新知,即使觀點相同,也不用執著于直譯。老子指出五色令人目盲,會令我們忘卻事物的本質。而現今,非英語母語的學者在進行文獻回顧時,往往也犯了同樣的問題,太執著于字詞間的翻譯,反而忘卻句子中所傳遞的真實知識本質。
無論是國內或國外的文獻,其研究目的都是在傳遞知識,填補過去的知識缺口。因此文獻中的文字也是為了讓讀者瞭解其內容僅此而已。非母語學者在閱讀一份英文研究時,很容易讀過就忘,尤其是管理學門,充斥著哲學思想,因此內容往往比理工科更加抽象。也由於是國外文獻,身為非母語的我們,原本就比較難記憶這些內容,往往我們必須以中文思考,甚至加以寫作。
為求對文獻內的的瞭解,寫作一直都是學者必備的技能之一,但我發現大多數的學者仍跳脫不了「直譯」的思考模式,當一份研究呈現時,理應是填補過往的不足,並提出管理建議,讓產業公司有所依循,這才是管理研究存在的目的。但在直譯下,很容易讓讀者摸不著頭緒,就遑論要將研究成果傳遞給個案公司。學術界常常被稱為象牙塔也不無道理,因為有些文章實在是專門讓人讀不懂的,其實在國外讀了這麼久,我指導教授說過若能以簡單的文字說明大道理,那就是最好的描述方式。
英文寫作如此,中文亦然。雖然我非中文專業出身,但對文字的敏感度還是有的,常常看到明明是我熟悉的領域,但為何看到中文討論時,我常常會不理解其意義,後來才發現這是學者「直譯」的問題。「直譯」也是一種「我執」的表現,學者往往想忠於原文,所以認為原文的字詞就應當直譯成中文,但其實這犯下了很多錯誤,因為英中的字詞翻譯往往不是根由於當下情境,就如同無論在何種情境下,idea被翻做「想法」,但根據情境的不同,其實此字還有「線索」、「蛛絲馬跡」之意。既然在閱讀英文文獻時,心中已經將文獻內容與原本的知識做了連結,何不以自己的話說出呢?執著于原文的翻譯,只是造成寫出來的內容只有你自身明白,而讀者反而一知半解,這樣將文章發表公佈出來的目的,似乎是本末倒置了。
管理學者的職責
既以管理為專業,管理學者應當將自身設定為管理顧問,擁有豐富的管理知識理論,見過不少出類拔萃的企業個案研究。如果是在執教的話,也應當要有所意識到自己是個知識傳承者,是將自身的只是傳遞給下一代。這兩者都指向同一個方向,就是要如何讓自己所辨識的答案清楚且明白地傳遞到他人手裡。我們不是母語學者,所以在閱讀英文文獻時,原本就會依靠字典,瞭解其意義後,然後吸收和內化知識,但並不代表我們的翻譯詞彙僅限於「直譯」,中文文字浩蕩萬千,有很多字詞都能代表同樣的意思,「直譯」往往會讓所表達的意思有所隱晦,反而不符合我們慣用的詞彙。
學者們應當要設身處地為讀者著想,尤其是管理學者,憑藉著我們自身所學,理應知道不能從自身角度出發思考每一件事情,如同創新研究文獻中的「使用方創新」、策略研究文獻中的「中下層策略提案」、知識管理文獻的「知識實踐」。至少在這些文獻上,都指出使用方的重要性,而我們在寫作時,難道就不應該考慮到接收者的理解與否嗎?
以上是我最近的一點點反思,一方面我原先就是這麼期許自己,希望自身說出來的話語別太窒礙難懂。另一方面也的確看到一些文章,內容很有料,但卻看得出來中文用詞能力薄弱,太多「直譯」內容,完全不符合一般中文的用詞。本來想舉一些例子,但有些文章內容的作者已經是身為大學教師了,所以還是作罷,畢竟充其量我也只是個後輩,才疏學淺,只是會覺得可惜,因為有些句子,即便我也是對這領域稍有研究,但我仍是猜不透他們所想表達的意思。